创变由她｜“我觉得，女性创业的黄金时代已经到来”
王娜娜一直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想在一生中做一些有意义的、能产生长远影响的事情。
早在大学期间，她结识了一位听障朋友。王娜娜很难过地看到，当小伙伴们一起欢快地交谈时，这位朋友只能默默地坐在一边，偶尔依靠手机打字来表达。于是，当时学习计算机专业的她萌生出了为这个群体做点什么的想法：能不能利用辅助设备去识别手语、转化成语音，帮助实现即时交流呢？
她与一位同学孜孜不倦地探索着这一想法，从大学一直到研究生。她们否定了需要随时携带摄像头的图像识别技术，也因为“不想伤害失语者群体的尊严”，否定了“手套”这种看起来过于“特别”的形式。最终，她们采用的方案是可以捕捉肌电信号、看起来与一般智能穿戴设备无异的可佩戴装置，通过将每个手语词汇的肌肉电信号录入系统，让人工智能深度学习后识别和转化成语音。
2017年，当时仍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计算机研究生就读的王娜娜和团队经过两年时间研发出的中国第一款手语翻译臂环“手音”正式问世。这款臂环可以识别近400个手语动作。识别准确度高达95%的背后，是王娜娜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们对每一个手语动作成百上千次的采集。2017年4月，“手音”获得了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举办的“极致未来”责任创新挑战赛第一名，团队获得央视新闻的报道采访，并且顺利获得天使投资，成立了“诺百爱”。王娜娜也从一名学生转型成为公司创始人兼 CEO。
继“手音”之后，“诺百爱”又开发了另一款助残产品：可以帮助听障人士接打电话的辅助通话设备“龙语”。许多听障人士从事的工作是送外卖和送快递，但因为无法接打客户电话，经常会被客户投诉，“龙语”可以帮助他们解决这一痛点。
然而，在成功开发出两款技术产品之后，王娜娜很快发现，技术并不是创业期间最大的难点，商业化落地才是。以“手音”这款产品来说，目前面对的最大挑战在于：事实上，中国的手语普及率相对较低，即使是听障人士，真正学过标准手语的人并不多，更多依靠的是自己从生活中积累的一些天然沟通手势。对这样的手语，臂环很难进行识别。
自2020年开始，诺百爱决定将公司发展重心转到医疗健康产品的开发，将生物肌电技术应用于可监测状态、情绪与压力的穿戴式设备，目前已经进入量产阶段；此外，她们也提供基于这些指标的压力管理和健康管理方案。
对于这一转型，王娜娜并无感到特别的挫败。她把自己形容为一个理性的理想主义者。
除了产品面临的挑战，团队管理是她面临的另一项棘手考验。2019年，很大程度上由于商业化进程受挫的原因，核心创始团队逐渐有人离开，对王娜娜和“诺百爱”产生了很大冲击。这并没有让她怀疑创业的价值和决定，但是确实让她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为什么没有能够把大家牢牢地凝聚在一起？我到底有没有能力把这件事情做好？”
对此，她做出的反思是：“对于企业来说，如果想做具有公益性质的业务，只有两种方式。第一是团队核心成员必须愿意承受相对更低、或是时间周期更长的物质回报。第二种是公司要有能够盈利的主营业务，去给其它相对公益的业务做出支持。”
她理想中的模式，是第二种。企业必须符合商业本质，但这并不意味着要放弃自己想要帮助更多失语者的初心。她依然相信“手音”的潜力，但是“可能现阶段要做的事情是去普及手语，或者是先在特殊教育学校做好普及工作。”王娜娜说，“我们要做出真正有价值的产品，能真正服务到用户。”
善于反省与学习的王娜娜也很快意识到：怀疑自己的能力，这可能是女性创业者普遍比较容易出现的问题。
“男性创业者更容易对自己保持自信，相比之下，女性创业者即使取得了不错成就，也依然会时不时遭遇自信危机。”王娜娜认为，“这一方面有家庭教育和社会文化的刻板印象，女性会觉得自己更适合做支持性质的工作，在领导力上的先天优势不如男性。另一方面，当女性领导以男性为主的团队时，可能并不适合或并不擅长采用男性领导人惯常使用的‘兄弟式’团队融合方式，比如下班后组织喝酒、饭局等类型的娱乐活动等。”
但那不见得就是劣势。在王娜娜看来，女性正可以因此施展自己的性别优势，去采取不同类型的领导方式，比如为团队成员创造更多的包容空间。在她管理团队时，她会致力于提高成员的决策参与度，鼓励大家的创造力，也鼓励大家去承担更多主动管理的角色。
除了包容，她作为创业者另外一项最大的优势可能是韧性。她形容自己是那种典型的“不到长城不死心”的性格。即使是在绝大多数人眼里看起来是毫无发展机会的客户，她也总能看到有机会的点。
举个简单的例子，诺百爱有个潜在客户，前前后后沟通了五六次，长达半年，一直没有谈妥，但是她不愿意放弃。“我自己专门飞过去拜访了几次，每次还只告诉他们我是在附近出差，只是顺道拜访。”就是这样的精神感动了客户，也终于因此敲开了合作的门。“我很清楚，公司规模尚小，自己又很年轻，这些都是让大公司可能感到犹豫的地方。但我就是想努力试一下，再试一下，说不定下一次就成功了呢？”
除去不同的领导风格之外，王娜娜也观察到，相对而言，女性主导的产品和服务会更加细致，在与客户探讨需求的时候能关注到更多细节。“男性可能适合更粗犷型的创业，比如迅速扩展市场，大刀阔斧地去实现规模化，但是在高科技领域，有许多需要深耕的行业，女性拥有一些天然优势。”
她期待着更多女性加入到创业的队伍之中——尤其是那些对创业有所心动，但仍存顾虑的女性，因为她觉得社会已经进入到一个特别适合女性创业的转型阶段。
她也认为，互联网时代下的消费已经慢慢从原来以实用型、工具型为主，转向到需求更多的人文关怀。“在满足需求的前提下，让人感受到更多的温度与美好。我认为，女性会非常适合做这样类型的产品。”
作为95后的创业者，王娜娜深知女性创业社群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她会选择参与“卡地亚女性创业奖”，并且从中受益良多。
一个多小时的访谈进行到这会儿，电话那头传来司机师傅提醒抵达目的地的话音——我们得知，王娜娜这几日的日程安排极紧，几日内连续往返上海与杭州，忙着参加培训、拜访客户和投资人，只能抽出辗转各地时旅途中的时间接受访谈。但偶尔不稳定的信号、略有嘈杂的环境音并没有影响我们明确接收到这位年轻创业者光从声音就透露出的真诚和坚定。创业从来都不简单，影响力创业者面对的挑战可能更甚。因此，我们更需要社群的连接与力量。Impact Hub Shanghai 与“卡地亚女性创业家奖”愿以此共勉，希望为更多女性创业者带来真正坚实的支持，也期待由此篇开启“涟漪效应”，在后续的内容中继续传递卓越女性创业家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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